第四十四章

顧錦發現這個難民區的環境不錯，每天都有人打掃,不管是飲食還是飲水都是幹凈的,就是這些人也都分發了衣物，使得他們避免了衣不蔽體的尷尬局面,睡的是一個個搭建起來的簡易帳篷，不遠的地方有四個藥童正在煎藥,每個人最少看了十個砂鍋，弄得他們臉都紅撲撲的滿是汗水。

也有大夫再給傷者換藥，感覺一切都井井有條的,可是顧錦發現他們的情緒並不是很好,可能因為親人離世也可能因為沒了家……顧錦覺得關心災民的情緒也很重要，她記得現代就專門有這樣的,還會有心理醫生吧。

顧錦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，這裏面如果是一家人的話，那麽這一家人是住在一起的，如果沒了家人，就會按照性別來分，有幾個簡直帳篷住的就是這樣的女人，她們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傷，而且神色帶著一種麻木。

不管是悲傷、低落還是別的情緒，顧錦都能理解，可是這種麻木，是一種沒了希望的感覺，甚至連絕望都不是……就像是放棄了所有的掙紮？就像是掉進水裏，不管會不會游泳都要撲騰幾下的，可是她們就靜靜地看著自己沈下去，本能的求生情緒都沒有。

顧錦和夏程昱說了一聲，就朝著那邊走去。

到了跟前顧錦一下子就發現不對了，這裏有大概六七個女人，臉上手上都有傷，可並不是地震造成的，更像是被人打的，這使得顧錦眉頭皺了起來，直接坐在了她們的身邊，而且她敏感的註意到，當她過來的時候，有一些難民的神色就有些不對了，還偷偷往這邊看，不過顧錦沒管這些，只是放柔聲音問道，“你們都是一個村子的嗎？以前認識？”

沒有人回答，倒是有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從母親後面伸出了頭，咬著手指看著顧錦，還流著哈喇子，她母親神色這才動了動，雖沒有說話，只是用袖子給孩子擦了擦口水。

顧錦發現這個孩子的母親，臉上的傷是最多的。

“對了，我帶了一些點心和飴糖來。”顧錦笑著說道，“我帶你去領吃的好不好？”

小女孩明顯露出了渴望，只是並沒有動，還是看著她母親，她母親看了顧錦許久，才再次低下頭說道，“去吧。”

“除了她，還有別的孩子嗎？”顧錦開口問道。

可能是因為顧錦對女孩的態度，女孩的母親神色緩和了一些說道，“沒了，我們這裏就剩下她了。”這話一出，明顯能看出另外幾個女人身子抖了一下，顧錦心知有隱情卻沒有多問，直接彎腰抱起那小女孩，小女孩發出一聲驚呼，弄得幾個女人都看向了顧錦，顧錦只是笑了一下，就抱著孩子朝白術那邊走去。

白術經過一天的休息，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，見到顧錦就笑呵呵地問道，“姑娘，要現在發東西嗎？”

“唔，找幾個人維持秩序。”顧錦想了一下說道，這個女孩很輕很瘦，身上並沒有多少傷，她的眼睛很大，乖巧的趴在顧錦的懷裏，只是時不時要扭頭去看看母親。

“是。”白術很快就找來了兩個衙役和另外一個藥童。

顧錦笑著對衙役說道，“麻煩兩位大哥了，我帶了點東西來，想分發給這裏的孩子。”

“姑娘善心。”一個年紀大點的衙役說道，“放心吧，我們一定幫你看著。”

顧錦點了下頭，白術把顧錦買的糕點和點心都放到桌子上，衙役見準備好了，就朝著難民區喊道，“所有十歲以下的人都過來，領東西。”

“每個人兩塊糕點一塊糖，記得不要重覆，如果有剩的，就給那些女人。”顧錦說了一句話，就拿了一份抱著小女孩離開了。

顧錦發現，這裏男孩和女孩的比例詭異得很，女孩有些少的可憐，顧錦默默記住是那幾個帳篷有女孩的，就抱著孩子回到了母親的身邊，然後放下孩子，把東西給她，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拿著，明顯帶著喜愛，只是伸著手就要給母親，“吃，娘吃。”

“你吃吧。”小女孩的母親揉了揉她的頭，說道，“別噎著知道嗎？”

小女孩並沒有馬上吃，而是讓了一圈，那些女人怎麽可能吃一個小孩子的東西，都拒絕了，小女孩這才拿了一塊糕點慢慢啃了起來，吃的很仔細，不過那糕點不大，沒一會就被小女孩吃完了，然後她拿著糖舔了舔就收起來了，顧錦這才說道，“怎麽不吃了呢？”

“要留給小柳姐姐。”可能因為顧錦抱著她拿吃的，小女孩倒是沒那麽怕顧錦了，說道。

“小柳姐姐？”顧錦眼睛瞇了一下，柔聲問道，“那小柳怎麽沒有自己領呢？”

小女孩又不說話了，倒是女孩的母親看著顧錦直接說道，“她被賣了。”

顧錦頓了一下不願意再試探，直接問道，“你們是不是有什麽難處。”

“姐姐，你能救我們嗎？”小女孩開口問道。

顧錦沒有說能或者不能，只是把自己準備弄個莊子的事情仔細說了，“如果誰真的走投無路了，可以和我走。”

“你願意出錢買我們？”另一個大概四十的女人開口說道。

顧錦想了一下，說道，“是的，你們需要簽賣身契，不過這個你們可以贖身。”按照現在的情況，還真是簽了賣身契比較安全。

李大家的剛剛去幹活了，老遠見到顧錦就趕緊擦了擦手過來了，“顧大夫。”

顧錦看著她一笑問道，“你丈夫和孩子好點了嗎？”

“好多了。”李大家的說道，“剛剛我兒子陪我去上工了，現在去那排隊領點心什麽了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顧錦笑著說道。

李大家的看了看顧錦旁邊的那幾個女的一下子就明白了，嘆了口氣對那個幾個人說道，“顧大夫是個好人啊，你們……”嘆了口氣並沒有再勸什麽。

“是怎麽了嗎？”顧錦問道。

李大家的又看了她們幾眼才說道，“她們並不是全部沒家人的……前幾日這邊的女孩和姑娘還多一些，不過都被賣了，漸漸地有想賣掉妻女的，就把她們單獨趕到這邊來住……晚點的時候，就會有人來……”

顧錦不知道說什麽好了，李大家的繼續說道，“聽說前兩日鎮上有些家裏有錢的人家的女眷也帶了東西來，就有個姑娘低聲把事情說了，想要求救，誰知道那個大家小姐答應的好好地，轉手就把姑娘出賣了，那姑娘當天就被賣到了妓……那種地方。”李大家的想到顧錦還是個姑娘，本想說妓院的趕緊改口了。

“沒人管嗎？”顧錦看了下周圍的衙役問道。

“都是自家的事情，哪裏有人管啊。”李大家的說道。

顧錦這下明白了，怪不得她們會這樣。

“你們就相信顧大夫吧。”李大家的很著急地說道，“她不是這個鎮上的，是大夫剛從我家那個村子過來的……”一著急李大家的把慧娘的事情說了，果然幾個人的神色好了不少。

小女孩的母親緊緊把孩子摟在懷裏，如果不是她護的嚴實，這孩子也留不到現在，“你現在就能帶我們離開嗎？”

顧錦開口說道，“我會給你們安頓好，不過不能帶你們進鎮上。”

“安頓好？”另一個人問道。

“恩。”顧錦說道，“我會和人交代，你們暫時還是留在這裏，不過沒有人會再打你們，也不能再賣掉你們。”

“好。”最先同意的是小女孩的母親，不過其她人還是有顧忌。

顧錦也沒多說直接叫道，“小師兄。”

夏程昱離得並不遠，聽見顧錦的聲音就過來了，顧錦大致把情況說了一遍，夏程昱點頭，看向顧錦說道，“這事情我會處理的。”

“恩。”顧錦笑著應了下來。

夏程昱叫來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幫他管理藥材的男人，把事情交代好了，那漢子就點頭，開始詢問有多少是還有親人的，親人屬於丈夫、父母還是什麽一類的情況。

“麻煩小師兄了。”顧錦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，這些事情她是真的不會處理，因為很多都要根據古代的法律去走，她的想法思路還是偏向現代人，就像是這種買賣人口，顧錦覺得都要判刑，就是那個賣身契，都已經挑戰了顧錦的底線。

夏程昱笑了下沒有再說什麽，只是帶著顧錦離開了，他其實和顧錦有很大的區別，看似對所有人都很溫和，可是卻是一種冷漠，他不會像顧錦一樣為了幫人而一直勸，他最多就說一句，如果抓住機會的人，那就抓住，抓不住的……

除非對他承認的人，夏程昱看了一眼顧錦，唔，既然小師妹這麽不喜歡人販子，那就找找他們麻煩吧。

其實古代有專門的牙行，只不過牙行出的價錢會低不少，人牙子和人販子還有一定的區別，牙行是正規的，買賣什麽都是合法的，而人販子經常通過一些不法的手段，比如趁火打劫，就像是現在這樣，因為他們出價會比牙行高一些，有些人就不會管被賣掉的人到底怎麽樣，而選擇把她們賣給人販子，還有的人販子是拐賣或者直接把人弄暈弄走，手段很惡劣。

特別是人販子往往會趁著過節的時候，有人不註意就擄走了那些大家出身的小姐，把她們高價賣給青樓一類的地方……落到牙行的人還可能有個出路，可是落到人販子手中的……

作者有話要說：天氣好熱啊。大家如果出門記得多喝點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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